Soccer Dad

其实我并没有着意把其乐培养成一个球迷。最初教他踢球的时候,主要是让他多一种乐子玩,也可以锻炼身体。
最开始的时候,是在家里踢,用椅子的两腿之间当球门,专练射门的准确性。由于他后来学会了“十步穿杨”的技术,对他挺鼓舞的,所以他就爱上了踢球。那个时候,还是三四点就天黑的冬天。天一黑人就条件反射般地要吃饭,饭后时间就很长。所以经常撤开饭桌,摆上一个椅子当他的球门,而我的球门则是一堵墙,比他大好几倍。这样父子便可以对踢起来。
李其乐小朋友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越战越勇,脚力也越来越大,经常把我那赌墙踢得砰砰响。引起楼上马来西亚住户的抗议,我们却把它作为对他们经常放纵小孩在我们天花板乱跳的回敬。不过,渐渐地也把主战场转移到外面的草坪上了,因为天气也越来越暖了。
两个人在一起踢,我这个业余教练总要想点训练内容。除了把一张长椅当球门练习射门之外,还教他踢凌空球。结果他对这个技术最感兴趣,一次次地练习,后来能踢出可以让我头球的高度了。我告诉他,踢球最重要,第一是带球,第二是传球,第三才是射门,不过他对带球有点畏难,而最喜欢射门,尤其喜欢炫耀自己射门力气大。
6月的时候,其乐的学校有一个志愿性的足球课程,训练6周,每周一小时。我们就帮其乐报名了。其乐也很雀跃,每次都要穿上英格兰球衣去。在20多名孩子中,他成为高级组的8名孩子的一员。第一节课,他还曾因为带球受到老师的表扬。但接下来,他对抗差的弱点就在训练中暴露了。虽然在不受人干扰的情况下都能带球射门得分,但是一旦加入拼抢,哪怕是一对一,他往往都落入下风。只有一次他过人得分,队友们都和他拥抱在一起,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英国真是一个足球国度。每个小孩只要有兴趣,都有机会接触各种免费的收费的足球课程。到处也都是绿地,足球也是很自然的一种运动,没有父母会以学业压力来压制孩子的足球兴趣。可惜其乐的英国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但我还会继续培养他的踢球兴趣。

世界惫了

今天,西班牙和荷兰决赛。半场休息的时候,我回家洗碗,忽然意识到这是最后的一节世界杯时间了。这过去的一个月来,世界杯是下午和夜晚的主题,穿插在伦敦这个日渐炎热的夏天。现在,它以一场不甚精彩的决赛向世人交代,悄悄地溜走了。
我还想到,这是最后一届我勉强和球场上奔跑的球员同龄的世界杯。再过4年,我35了,能在球场上继续踢下去的35岁球员,除了一些守门员之外也没几个了。从小时候看每个球员都是看成年人的仰视,到现在是看后生们的俯视。大概每个球迷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吧。20年间,这样的转折就完成了。
然后又想到,近4届世界杯来,每届我都是在不同的地方看。98年在潮州,02年在杭州,06年在上海,10年在英国。每届比赛背后都有我的不同生活,而这样的一条线路延展下去,下一届不知在什么地方。
今年的这届世界杯,激动人心的比赛不多,数得上神奇的,大概只是加纳打乌拉圭最后的点球戏剧。连基本没怎么看球的小捏都说,这届显得功利和现实。我觉得也是。足球已经越来越难以给我们带来超越生活的魅力,而更多成了现实矛盾的集中体现。比如裁判问题,比如功利打法的问题,还比如章鱼和预言帝的现象。比赛失却了原来的魅力。走过了这么多路,现在我知道各国人民,无论赢球输球,最后都是洗洗睡。现实世界的问题更多,矛盾更大,更需要大家日复一日去解决。这个世界已经疲惫不堪了。
每一场夜场比赛结束后,伦敦的夕阳才下山。穿梭在若暗若明的光影中回到自己的小屋,经常有强烈的不真实感。而这届世界杯,是伦敦记忆中的一个符号,它已经写完了。

进行时

是一场正在进行的飞翔
需要不断调整姿势
只为让地上的人看来
有更神秘的腾云驾雾
七月
与帝国庞大的文献交谈
与一只病痛的脚对话
与自己的毅力相互打量
与密封的未来站在镜子的两旁

七月以后

进入七月,离别的气息渐浓。BJH宿舍的多国住户渐次散去。最早是有着一个可爱小女儿的克罗地亚夫妇,然后是常到我家画画的菲律宾小男孩和他父亲,再之后是爱抽阿拉伯水烟,貌似一个颓废王孙的沙特男和他的妻儿。今天新加坡和一户马来西亚家庭同时告别。这还不包括之前离开的哈萨克斯坦家庭,尽管他们8月还要回来。再过两个星期,另一户马来西亚家庭也要走了。
这些早走的家庭凑巧都是有和其乐年龄相仿的孩子。其乐的小玩伴们一个个离去,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不知他要怎么打发每天精力过剩的时光。这些萍水相逢的小伙伴,或许以后不会再见面,又或许见面之后彼此陌生,怎会记得当年同在英国屋檐下的场景呢?

(你们的..最后一株蒲公英。 by 小捏)
油盐酱醋米的剂量都要计算起来,预备告别时用到刚刚好的量。论文和其他写作计划都要统统倒推计算时间。之后还有希腊和德国一场重磅旅行在召唤。再之后,便是回国奔突,近乡情怯乃至下回分解了。
今天和小捏、其乐到家附近的中产社区Muswell Hill去吃早餐兼庆祝其乐的生日。阳光斜斜地打下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是友善的笑容。他们没有妒忌,没有紧张,没有打量,没有鄙夷,他们只有对同存在于这个空间的其他个体的欢迎,以及分寸恰当的信息交换。尽管每一个人背后都有精彩故事,尽管有彼此难以理解的灵魂世界,但不妨碍在这个明亮的星期六早晨素昧平生的对视一笑。
下一站,在什么地方?还能找到这样的一张,星期六上午洒满阳光的咖啡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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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路上

每天早上,我都要送其乐去上学。
从催促他起床,到让他在15分钟内完成苹果、麦片、玉米等早餐,然后拿着马丁小学蓝色小书包和托马斯火车早餐盒出门。和妈妈Say Goodbye的时候,他会很认真的说:“我会吃完的,你要检查哦。”然后,来到房子前面的草地,他还要回头向站在落地玻璃窗边的妈妈再挥手道别一次。这样,他才安心地推开小木门和我走在上学的路上。
一出门,我通常就一手牵着其乐,一手拿着他的书包并捏着一张交通卡,张望后面有没有102路或者234路公车即将疾驰而来。如果有,那就得赶去100米之外的公车站,这中间还要过一下小马路,要万般小心。如果没有,就慢慢地走到公车站,再使劲往回望,判断公车有没有来的可能。由于不能多等,要说服自己死心,拉着其乐继续往前,到下一个路口去等263路公车。
这上学的路,有1000米长左右,带其乐走起来,要20分钟左右,而且他会走得很累。如果要坐公车呢,则要102或者234坐一站再换263坐两站。所以每天都在这样的判断和纠结中开始。能坐上102或者234的机会是不多的,所以经常要步行去坐263,那个更关键些,毕竟有两站的距离。
每次在等待263的时候,总是每天早上短暂的几分钟时间。公车站对面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电影院,名叫“凤凰”,虽然小小的,但却连二战期间都没有中断放映。现在他们一般播一些纪录片,独立电影,也有一些儿童片。他们正在装修,准备迎接今年的100周年庆典。我和其乐说“这个电影院马上要过100岁生日了。那你马上要过几岁的生日呢?” “5岁。” 他记得很清楚,但对于100比5大多少,他没有很清晰的概念。
“10大吗?9呢?”最近他经常要问这样的问题。我们经常和他说,单一个数字是没有大不大的,要和别的数字或者一般情况比较。但是他仍然对此很执着。他现在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在7月3日迎来5岁的生日。这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个新的台阶。当别人问他“How old are you?”的时候,他可以骄傲地说:“Five!”。
263公车站会有一些人在等车。包括和其乐一个学校的一个黑人小姑娘,她已经10岁左右,通常自己坐车。还有一个老奶奶固定带着一个戴眼镜的孙子。另外就是一个喜欢和别人说公车刚刚开走了,还不如走路的怪阿姨。当263终于来的时候,其乐会马上挥手让司机停车。不然司机很容易就开过去了。
上车之后,其乐马上要选择一个靠近红色按键的座位。这个按键是要下车时给司机的提示。其乐希望他在到学校那一站下车之前,是全车第一个按下这个红色按钮的人。因为第一个按,就会使司机头上的一个小屏幕上,Stopping从灰色变成红色,同时伴随一声清脆的“滴”。对于小孩子来说,有一种非常直接的Make it happen的感觉。他可以指挥司机把他送到他想下车的站。我们从小的成就感,有很多就是这么一件件小事积累起来的啊。
终于到了学校那站。下车要马上赶到班级的入口。这个时候,我会把他的外套脱掉,把午餐盒从书包里拿出来,都交到他手上。他要自己带这些东西进去,分别挂好放好。然后我们互道一声” Have a nice day!” 他就进到班级里,和小朋友一起上课了。
他是马丁小学唯一的中国学生。由于学校在3月举办过一个中国节,也开办了一些中文兴趣班。很多同学都认识他,在路上不断有人跳出来问:“Are you Thomas?” 然后说上一句“你好”。他也被同学邀请去参加生日Party。所以他知道,生日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今天,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告诉不少老师和同学,明天就是他的5岁生日了。
该怎样庆祝这样一个有意义的异国生日呢?此刻妈妈正在熬夜做鱼翔阿姨送的一个塔桥模型,她已经和其乐合作搭这个复杂的模型两三天了。这是其乐准备自己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而明天我们将到家附近的小鳄鱼咖啡屋吃早餐,吃蛋糕,然后再回来和邻居的小孩子玩。虽然不知道明年的生日将在世界上哪一个地方过,他会enjoy英国的这一个生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