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

不是抗战的长度,只是二的三次方。
两个人在一起,最初可能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再过些年头,慢慢二二得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当三次方的来临,则开始有了精神上的立体感,漂浮于现实世界之上。
进入了2打头的新千年,我觉得世界就像一个橡皮泥做的容器,每天变换形状和边界,推着我们这些漫游在里面的微小生物前进,奔突,回旋。随波逐流确实意味着在时代里的一种自我放弃。那些坚持游向某个方向的人,必然需要更多的艰辛,以及比这历险更壮阔的内心。而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便是:虽然未必游往同一个方向,我们却是彼此的救生绳。当你遇险时,心弦一拉,我便会赶到。
每一代人都相信自己活在前所未有的时代。这种感觉让人心生希望,也心存茫然。我们不知道明天核射线是否就会穿越边界,不知道有毒物质何时埋葬整个地球的食物链,不知道贪婪将把人类驱向何方。然而我们知道,哪怕是再渺小的两个人,在一起过,便是对自己和对世界最好的承担。世界就是由这么一对对2的N次方构成的,乃至无穷。哪怕有些爱情显得愚蠢,显得很二。
三十岁以后,连甜蜜文字都要写得胸怀世界,这也是一种二。一回头,我还是当初的二十四,而你正二十。现在我们住回当初的街区,全世界转了一圈回到上海,仿佛把上海的底细都摸清了一般。而在我眼里,你还有八十年的谜可猜度,直到这世纪的尽头。

关于写字

自从开始朝九晚六之后,明白了丧失文字表达能力是一种无力挣扎的确切可能。很多人像一块黝黑的礁石蹲在河流里,任日子从脸庞淌过,却默不作声。日子久了,也再记不清之前每一天天空云彩的样子。这就是三十以后的生活。
所以写字成了一种自救。微博是众多人口水汇成的小池塘,我们往往却游得很欢,只因为活在名人的口水里我们第一次感觉和他们如此之近。博客是式微的古董,半截已经入土。它的难度在于写得太正经人家觉得你装,写太短太随意又让人觉得不真诚。它长得就像我们身边这些规划失败的城市,通常给我们造成选择的窘境。我每天都要犹豫自己是走两段15分钟的路去坐便捷的地铁,还是走两段5分钟的路去坐可能会堵车的公交。我们确实被彼此困得无法动弹,尽管每个人来到这城市都带着美好的愿望。
这过去十年来,我摆脱了职业意义上的写字,多少能写一点自己想写的东西。但很多时候打开文本框却没有信心去填满它,保存了很多未完成草稿。回头就又觉得当时可惜,比如我2008年到了华尔街之后,当晚写了几句描写那条阴暗逼仄的小街的文章开头。可惜又没有写下去。
我们一生究竟有多少个念头,像这些未完成的片段,戛然而止?
写到这里,我又要暂时中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