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一讲

昨天一个小学同学来找我,这是他第一次到上海。我们已有四五年没有见面,也是第一次在上海这个我生活的城市见面。

他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但自从他毕业成为一个稳定的公务员之后,我们在互联网上聊的话题越来越少。近几年广州我也很少去了,所以我不太能见到他。

现在他已经做了十五年的公务员,科级干部,再过15年他就可以退休。所以说,就是从2004年以来的日子再过一遍的长度而已,我们能感觉那个时间长度,人生或许就是这么回事。

小时候,他经常在家里阅读爸爸收集的党史秘闻,今天的小朋友很难想象那个时候介乎地摊文学和报告文学之间的那种书,通常还都是正式出版社出版的。这使他成为一个体制内的清醒者,这种清醒包括今天他每天要做学习强国APP的时候,他会研究出最快的办法答题拿分。

另外一种清醒是,他也非常明确自己需要这个体制,作为一张名片,以及生活的基本保障,他认为这是一部分精英阶层的被赎买。这种赎买是心甘情愿的,久而久之就没有遗憾了。因为在前几年,他1岁7个月的孩子被查出脑瘫的一种症状,右上肢下肢乏力,走路和活动都不太正常,需要进行大量的治疗和康复训练。这些医疗可以公费报销,当然他和太太需要付出每天给这个孩子做康复的大量努力,给孩子打造了一个类似阿甘的脚环等等,而且在两年前,在做了大量的基因筛查之后,他们鼓足勇气生了第二个儿子,这个孩子到目前一切都正常。而大儿子已经在申请残疾人证,尽管恢复非常良好,但已经上小学一年级的他接下来还要面临很多社会考验。

这些故事,他是不会通过微信或者互联网告诉我的。谁会主动和一个多年的老同学无缘无故在网上提起这种日复一日的伤心和辛劳呢?因而,我们就这样变成一个个孤独的个体。互联网让我们变得无谓的热闹和真实的孤独。

至今在上海,我没有多少可以交心的,年龄相仿的朋友。每个人在成家之后都各有自己的课题。如果要成为家庭朋友,更是可遇不可求了,我们大概也只有一户家庭朋友吧。

但那些小时候,和你一起证明你曾生活过1980年代时空的好朋友,如果不是在线下重逢,就会这样彼此地孤独下去。

这一晚,我喝了金汤力,他喝了朗姆酒。都是小时候的我们没有听过的物事。

2019.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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