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30年前,16岁的他飘洋过海,到泰国曼谷,以投奔他的伯父,准备”黑”在泰国混一番生活。那时他叫林雄伟,是一家潮州人家庭中的第二个孩子,上有姐姐下有弟弟。
30年后,他叫Suwan Puepong,在曼谷郊区经营一家专门做水泵和发动机零件的工厂。买了两套房子,娶了一位泰人和潮人的混血太太,有一男一女,接下来考虑送他们到国外读书。
从小没怎么读过书的他泰语流利,潮语未忘,还会说一点英语。用Hotmail邮箱,做英文的公司介绍册,开丰田车,回中国参加广交会,也带孩子回潮州。只是两个孩子不会说潮语,太太也只能简单潮语会话。
自小的时候,这位表哥只是一个记忆符号。知道有这么一个亲戚在泰国,但基本没有接触过。泰国是遥远而多金的。表哥的伯父回国来,会住在潮州的华侨旅行社,亲戚纷纷去和他会面,他发红包给小孩子们。印象中他经常戴着粗重的金项链和金戒指,稀疏的头发整齐地梳向一边。那是我心目中典型的华侨形象。
表哥靠伯父和亲戚的一些帮忙,慢慢在泰国开始自己的工作。前十年一直解决身份问题。第二个十年他开始做水泵零件,渐渐变成了工场老板。
10年前,弟弟在家乡混不下去,跑到曼谷投奔他。现在他安排弟弟在曼谷150公里外的小镇管理自己的另一个工场。而当年他投奔的伯父几年前去世,他经营的中国酒楼也日渐凋敝。伯父的儿子现在也帮他做事。
1月初的雨夜,我在曼谷的Central World商场下,和表哥重逢。这个商场一年前被红衫军纵火,花了几个月整修才从新开放。我们在7楼吃日本菜,看得出他喜欢日本制造的东西,这也是80年代的情结之一。商场里人来人往,很多华人面孔的青年,都在讲泰语。表哥说,现在很多华裔青年也用泰名了。我忽然想到,就像美国,包容度高的社会,人们会更愿意全面成为新社会的一份子,而抹去原来的痕迹,不分你是德国人还是荷兰人。相反,在马来西亚印尼这样对华人不尽友好的国家,华人反而要抱团保留自己的身份认同了。
第二天他带我参观泰国皇宫。他是泰国人免费,我是外国游客,脖子挂着相机,走到门口被人拦住要买票。国家是一种选择,而不管出身。
下午他带我去参观他的工场。我承认我从小的想象过高了。曼谷的郊区地带,就像汕头的市容一样,杂乱而带着灰色的愁容。我们的车越过一群摩托车队,转到一条田埂旁的小巷。那真是一座条件艰苦的工场,而不能称为工厂。但我在总经理房间里还是看到了设计精良的产品图册。生活就是那么具体,没有太多天堂。华人离乡背井来这里,凭着聪明的头脑和勤奋,在东南亚成功不是偶然的。
我本来想和两位外甥多说几句,也准备好说英语。可惜交流显得有些突兀。只好See you next time了。

凤阳路

办公室楼下是凤阳路。这条路名的来源地出过皇帝朱元璋,也以流落在全国的乞讨者而闻名。
这样的命运也在凤阳路身上呈现。他一端连着上海最高档的南京西路,一边又几乎无望而污秽地伸向那些华丽写字楼背后的阴影。下雨或者下雪的时候,地上更加像发生过暴动后的狼藉,而你也不能期望晴天会把它变好。
路的中段,和南北高架相交的地方,有一家长征医院,那是部队系统的医院。破旧的宣传栏上面贴上“军中圣手”之类的标语。它有一个巨大的门口,每次都被我当作捷径穿过。这样的气氛有点诡异,他人和医生是最冷漠的两个群体,我在这里扮演前者的角色。穿过那门口,就会来到一个狭小的急救室入口,它的隔壁就是嘈杂而市井的食肆。急救车停在食肆排放出来的污水上,旁边两个面色沉重的家属,担架已经放空,病人早已进去了。偶尔有两个放风的医生,摘掉了口罩,在市场叫卖声之中交谈着。人躺在里面,和走在外面,是两个世界,但我们总不能预知这转折。
过了急救室附近的食肆再往东去,污水依旧四溢,一路是巴比馒头,肉包子比路口的那家贵了两毛。苏州羊肉火锅的小伙子,总在下午闲暇时在墙角用力地刷那些喇叭型的火锅盆子,当它们离开了餐桌的时候,看起来很没有食欲。中间的新昌路口,是散发浓重化学奶油味的西点店,以及看起来不够干净却在中午人满为患的快餐店。
在新昌路和凤阳路交界的另一个路口,有一个名片店,我在那里印过名片。几周之后,我接到一个自称来自苏州的电话,但他的口音却更像我的家乡人。他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他的伙计在工地挖出几件古物,问我能不能帮忙带到国外请专家鉴定。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他说前些天他到上海玩,在打印文件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名片……
终于走到了黄河路,这条号称美食街的小路已经有了破败感,当年周正毅的老婆毛氏在这里经营的酒楼也不见踪影。到了黄河路就连上了国际饭店,然后一溜弯又重新来到了南京路。一切又显得那么西洋,那么美好。而弯弯的凤阳路,就像一条内里的溃疡,贴在笑容后面。

今天应该很高兴

2010年底在上海外滩8号录下自己唱的《今天应该很高兴》 (达明一派原唱),代表自己的一种心情罢了。(点击链接可在线收听)
达明一派 – 今天应该很高兴
闹市这天 灯影串串
报章说 今天的姿彩媲美当天
用了数天 反覆百遍
我将心声附加祝福 信笺写满
伟业独自在美洲 很多新打算
玛莉现活在澳洲 天天温暖
望望照片 追忆寸寸
某一个热闹圣诞夜 重现目前
永达共大杰唱诗 歌声多醉甜
秀丽伴在乐敏肩 温馨的脸
多么多么的高兴
多么多么的温暖
快乐人共并肩
今天应该很高兴
今天应该很温暖
只要愿幻想彼此仍在面前
我独自望旧照片 追忆记往年
我默默地又再写 仿佛相见